本篇文章給大家談?wù)剠纹鹈麆?chuàng)意,以及呂姓2字名字的知識點,希望對各位有所幫助,不要忘了收藏本站喔。
假如時光可以倒流,我們不妨按下一次回溯鍵,看一看四百四十五年前,大明帝國萬歷年間,擔(dān)任大同縣縣令的那一個人河南人:一頂烏紗帽,一襲圓領(lǐng)袍,腳蹬一雙時常沾滿泥土的皂靴,奔波于阡陌里巷。皂隸請示公務(wù)一二,縣令濃重的河南腔脫口而出:中;抑或:不中。入夜,搖搖燭光之下,卸去官服的縣令手不釋卷,挑燈夜讀,秉燭著述。燈花閃處,書齋一聯(lián)影影綽綽:曙枕酣余夢,旭窗閑展書。
這位剛屆不惑之年的縣令,大名呂坤,有明一代著名的文學(xué)家、思想家、哲學(xué)家,語錄體著作《呻吟語》之作者。作為明代萬歷二年(公元1574年)的進士,他的入仕第一站是襄垣知縣。未幾,“有異政,調(diào)大同”(《明史.呂坤傳》)。于是,塞北的廣袤大地,是躊躇滿志的呂縣令實現(xiàn)抱負(fù)的試驗田;塞北的春花秋月,也應(yīng)該是呂縣令修齊治平的放飛地。因為,呂坤自有呂坤的主張:“為政之道,以不擾為安,以不取為與,以不害為利”(《呻吟語》)。只是,呂坤的治世理想,無奈遇上了“不郊、不廟、不朝、不見、不批、不講”的萬歷帝,于是,一切努力皆歸于虛無。先后輾轉(zhuǎn)山西、山東、陜西等地任職后,呂坤手書《憂危疏》,憤而致仕。也許是報國心切,也許是臨別辭厲,曾經(jīng)的呂縣令,指責(zé)起萬歷皇帝毫不留情:“陛下不視朝久,人心懈弛已極,章奏不答,先朝未有......臣觀陛下,君欲富則天下貧,天下貧而君豈獨富?”可惜,憂國憂民之心,永遠(yuǎn)叫不醒一個裝睡的帝王。
在四百四十多年前呂縣令任職的地方尋覓,唯有大同文廟里的先賢祠中,還掛著一塊寫有呂坤名字的牌子,讓后人追思一下呂縣令的過往。其實,大同對于呂坤,是他的仕宦生涯中極其重要的一站,也是呂氏宗族終于揚眉吐氣的所在。因為,正是在大同縣縣令任上,肩負(fù)著家族振興使命的呂坤,費盡周折才完成了重要的“上疏復(fù)姓”的大事---在此之前,原本祖上姓呂的呂坤,卻只能夠叫做李坤。
通過呂坤寫給皇帝要求復(fù)姓的奏章,可以大致了解呂坤老祖呂黑斯張冠李戴的由來。元末亂世,以種菜為生的呂黑斯協(xié)助明軍征伐有功。消息傳到了明太祖朱元璋那里,朱元璋召見呂黑斯,并且當(dāng)場書寫一道手詔予以嘉獎。誰料想,不知是呂黑斯言語對答河南口音過重,還是朱元璋聽話耳音有誤,總之手詔上寫成了這樣,“敕水南寨種菜者老李,欽此”。呂黑斯一聽,自己一下子怎么變成了“老李”,急忙回話,小人實在是姓呂,而不是姓李。朱元璋沉吟半晌,將寫過手詔的毛筆一扔,回答了一句:“便姓李不妨”。金口玉言,呂黑斯無可奈何之下,稀里糊涂把呂姓徹底變成了李姓,就此,從李(呂)黑斯起一直延續(xù)至呂坤,本呂卻成實李。明萬歷二年,入京殿試的呂坤,以三甲第五十名賜同進士出身,而放榜題名碑上的姓名,明明白白寫著呂坤最不愿意看見的字眼:李坤。
考得官身的李(呂)坤經(jīng)過上書分辨,皇上終于批準(zhǔn)了他的復(fù)姓請求,“敕下吏部,準(zhǔn)復(fù)呂姓。”呂坤在《自撰墓志銘》里不無得意地寫道,“以軍功傳旨訛書'李',二百年不曾復(fù),君始奏復(fù)”。對于一直致力于恢復(fù)祖姓光宗耀祖的呂坤而言,大同是他的無上福地---李坤重新“變”回了呂坤,是他在大同這塊土地上完成的心愿!
致仕之后,呂坤講學(xué)授徒,潛心著述。流傳至今最為知名者,莫過于《呻吟語》。
《呻吟語》成書于萬歷二十一年,是呂坤根據(jù)三十年積累而寫成的一部作品。而起步于襄垣和大同的仕宦生涯,無疑為《呻吟語》增添了深度和厚度。隨便翻一翻這本書,類似的言語貫穿始終---“心要如天平,稱物時,物忙而衡不忙;物去時,即懸空在此。”“一念收斂,則萬善來同;一念放恣,則百邪乘釁”。再,“仁以為己任,死而后已,此是大擔(dān)當(dāng)。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此是大快樂。”“作本色人,說跟心話,干盡情事?!睆埦诱凇秲蓪m尊號議》中,也使用了“根心”一詞,“臣仰見我皇上,大孝根心,純切懇至”。根心,喻出自本心。立志“根心”、體味“根心”、堅守“根心”---呂坤的“根心”之旅,從大同起步,直至退歸林下,隱于寧陵(今河南商丘寧陵縣)呂大莊之中。點點滴滴,如果呂坤沒有“根心”的擔(dān)當(dāng),沒有愛民惜力的情懷,沒有在大同初涉政事的歷練,恐怕書中就不會有如此這般的“呻吟”之語。
曾經(jīng)在大同留下過足跡的呂縣令,即便在四百四十五年之后,也仍然應(yīng)該給予其一方立足之地---哪怕是一尊小小的塑像,哪怕是一間窄窄的紀(jì)念館,讓后人可以仰視著他的塑像,憑吊一番;可以讓他的“呻吟”之語,能夠穿越歲月的時空,依然回響在他曾經(jīng)徜徉過的土地之上。
社旗橋頭鎮(zhèn)呂姓族人舉行第二屆坤公祭祖典禮
文/呂定才
又到一年清明時,一場如油春雨過后,萬物吐故納新,大地春和景明。4月1日,社旗縣橋頭鎮(zhèn)焦莊呂氏宗親聯(lián)誼會迎來了第二屆“清明坤公”暨宗親聯(lián)誼大會,40余名宗親代表齊聚橋頭鎮(zhèn)珍珠河西岸,焚香獻花祭坤公,尊祖敬宗,慎終追遠(yuǎn),凝聚宗親血脈,傳承宗親文化,抒發(fā)家國情懷。
上午10點10分,祭祖儀式正式開始?;顒佑赡详枀问献谟H會副會長呂耀東主持,焦莊呂姓代表呂定才致祭祖詞,橋頭和焦莊的呂姓代表參加。祭祖儀式結(jié)束后,大家來到橋頭街呂家鹵肉店旁的怡品軒火鍋店,參加宗親聯(lián)誼活動,商議了其它事項。
據(jù)了解,社旗縣橋頭街呂姓和橋頭南八里焦莊村的呂姓為同一支系,以坤公到橋頭立祖為1世祖。從清朝繁衍至今,已傳12世,人口發(fā)展到800余人。300余年來,族人以耕讀傳家,孝悌為本,睦鄰鄉(xiāng)里,世代人才輩出。其中4世祖皇清秀才名智公(呂萬全)到橋頭街南八里焦莊村定居,繁衍后世。由于名智公才智聰明,學(xué)識淵博,艱苦奮斗,人財旺盛,且為人忠厚,樂善好施,方圓上百里都知道名智公其人,故其所居住的焦莊被人們稱為呂名智焦莊。之后焦莊呂姓迅猛發(fā)展,由一家發(fā)展為十幾家,并劃分為前中后三大院。在當(dāng)時每院都是青磚瓦房,一片繁榮景象。現(xiàn)焦莊呂姓人口發(fā)展到50余戶,300余人。
在大清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我祖先賢修家譜,立碑四通,碑文詳細(xì)記載了坤公支系派別、功名等。在文革時期,譜毀碑丟。后經(jīng)族人多方努力尋找,呂福來族長于2000年在上徐村東地一石橋上發(fā)現(xiàn)我先祖石碑兩通,經(jīng)辨認(rèn),該兩通墓碑為我先祖坤公和銘公之墓碑,雖年代久遠(yuǎn),但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見,保存完好。焦莊呂姓族人協(xié)力將其運回,保存在呂福來族長家房西墻邊。2014年11月20日,有橋頭呂家族人將石碑拉回,于2015年3月31日將兩通石碑立在本支呂姓祖墳上。另外還有兩通重要石碑(功德碑、源流碑)沒能找到,此兩通石碑對研究當(dāng)時呂氏的文化發(fā)展及源流具有重要的研考價值,我族人現(xiàn)還在積極努力尋找中。
據(jù)碑文記載我祖譜為跳躍式,名字二字一輩,三字一輩,交替變換。即始祖二字呂坤,二世祖“東”字輩三字,如東海、東江、東漢、東湖、東河:,三世祖以“钅”字邊二字一輩,如:呂銘、 呂鐮,四世祖“萬”字三字一輩,如:萬全、萬成、萬福、萬壽,五世祖以“雨”字頭二字一輩,如:呂震、呂霆。后又續(xù)“秉、庚、金、來、定”,至"秉"字派之后全部為三字.原家譜為“東、萬、秉、庚、金、來、定”。我們找到我世祖石碑一座,系我世祖坤公之碑,上面碑文顯示他有五個兒子:江、河、湖、漢、?!,F(xiàn)此碑保存在呂福來家的旁邊,可供后人參看查閱。呂萬全是呂東漢的孫子,呂萬全的父親呂銘娶焦莊焦太君為妻,呂銘的大兒子呂萬全隨后來到焦莊發(fā)展,其余呂姓繼續(xù)留在橋頭街發(fā)展。故焦莊呂姓和橋頭街呂姓是同一呂姓,焦莊所有呂姓都是呂東漢之后。后由我族人呂福來倡議,1992年遷移橋頭油棉場祖墳時續(xù)家譜,由當(dāng)時呂營村張德釗(呂定才的四舅爺)起草書寫,有族人商議決定修改宣讀公布使用。續(xù)家譜二十輩文里之間音韻相配。二十輩家譜:自清德望厚,業(yè)大有志成,家資書勤遠(yuǎn),國強杰士良。我族后人在起名時,應(yīng)按字派規(guī)律順序起名,如先“自”字派呂自某,下一代為“清”字派呂某清,依次類推,上下翻?,F(xiàn)我呂氏在焦莊已傳至第十二輩“清”字派傳人。在此我希望我族后人遵照執(zhí)行。
中午時分,大家自由結(jié)合圍坐一起,推杯換盞、互道祝福,暢聊宗誼和工作生活狀況,現(xiàn)場氛圍其樂融融。宗親們紛紛表示,飲水思源、不忘祖恩是中華民族世代傳承的美德。緬懷先人,祭祀先祖是人們尊重生命的體現(xiàn),同時也是對過往歷史的一種敬畏,對先人奮斗和辛勞的敬重。舉辦祭祖活動,對弘揚傳播德孝文化、傳承優(yōu)秀家風(fēng)家訓(xùn),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升呂姓宗親的家族凝聚力,構(gòu)建和諧社會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和意義。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
柳綠花紅氣象新。
素衣寒食祭先人,
感念祖宗養(yǎng)育恩。
塋前整理添捧土,
聊表后人一片心。
中華美德好傳統(tǒng),
繼續(xù)發(fā)揚靠我們。
備注:據(jù)碑文記載,社旗縣橋頭呂姓祖譜為跳躍式,名字二字一輩,三字一輩,交替變換。即始祖二字呂坤,二世祖“東”字輩三字,如東海、東江。三世祖以“針”字邊二字一輩,如:呂銘、呂鐮;四世祖“萬”字三字一輩,如:萬全、萬成;五世祖以“雨”字頭二字一輩,如:呂震、呂霆。后又續(xù)“秉、庚、金、來、定”,至“秉”字派之后全部為三字。世祖坤公之碑文顯示,他有五個兒子:江、河、湖、漢、海。呂萬全是呂東漢的孫子,呂萬全的父親呂銘娶焦莊焦太君為妻,呂銘的大兒子呂萬全隨后到焦莊定居,故焦莊呂姓和橋頭街呂姓是同一支系,焦莊所有呂姓都是呂東漢之后。1993年續(xù)家譜二十輩:自清德望厚,業(yè)大有志成,家資書勤遠(yuǎn),國強杰士良。我族后人在起名時,應(yīng)按字派規(guī)律順序起名,如先“自”字派呂自某、下一代為“清”字派呂某清,依次類推,上下翻,希望后人遵照執(zhí)行。
作者簡介:呂定才,河南社旗人,畢業(yè)于洛陽理工學(xué)院,現(xiàn)就職于南陽中聯(lián)水泥有限公司。在《水泥》、《中國水泥》等國家級雜志發(fā)表專業(yè)論文8篇,主持編寫科技論文獎4篇,南陽呂氏宗親會理事,香港呂氏國際聯(lián)會會員,熱心公益事業(yè),呂氏文化傳播者,業(yè)余文學(xué)愛好者。
甫、呂、申,為周代古國,都是姜姓呂氏。特別是甫與呂,本是兩個國家。由于某些原因,人們錯將他們認(rèn)作一個國家,且至今不明。今信陽市北所謂“太子城”,即負(fù)函城。負(fù)函,即“甫函”。函,本義舌。《傳》曰:函,含也,謂假借。人云“背負(fù)河山,函蓋中原”,純粹胡編亂造。呂國,早期的歷史較為復(fù)雜,有過多次徙遷。春秋時期,楚人滅蔡,遷蔡于呂,遷呂于申西(南陽)。改呂為新蔡,改蔡曰上蔡。呂人遷申西,國遂滅。春秋初期,稱王的不僅有楚國,從出土文物看“申、甫、呂”等都有稱王之舉。
大雅·崧高
崧高維岳,駿極于天。維岳降神,生甫及申。
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
亹亹申伯,王纘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
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zhí)其功。
……
在前文《春申君黃歇(一)》中,講到周宣王“遷申于謝”。大臣尹吉甫創(chuàng)作的《崧高》,記載了這件事。
僅目前所知,申人的祖先為姜姓四岳之后?!秶Z·周語》:“齊、許、申、呂由大姜?!表f昭:“四國皆姜姓也,四岳之後、大姜之家也。大姜,太王之妃、王季之母也?!保ò矗骸疤酢奔粗芴跫?,又稱公亶父,西伯君主,豳(今陜西旬邑)人?!巴跫尽保芪耐跫Р母赣H季歷。)
在《崧高》篇中,歌頌“甫”與“申”是“維周之翰”?!吧吧辍?,“及”猶兄弟也,此亦證明甫國與申國同姓。詩中開頭談到“甫”,后文大講“申”,絕無“甫”事,這是為什么?
1981年2月,河南南陽市北郊(獨山腳下)的一個磚瓦廠在取土?xí)r,發(fā)現(xiàn)了一座周代殘墓。此墓出土了一批青銅器,其中一鼎二簋均鑄有銘文,文物被命名為“仲爯父鼎”和“仲爯父簋”。
鼎銘為:
中(仲)爯父乍(作)寶□(鼎?),其萬年子子孫孫永用享孝。
二簋中甲簋器蓋同銘,乙簋器銘與甲簋同,蓋銘則小有異,茲錄如下:
中(仲)爯父大宰南申厥辭,乍(作)其皇且(祖)考夷王監(jiān)白(伯)尊簋,用享用孝,用易(賜)眉壽,屯(純)右(佑)康和,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保用享。
南申白(伯)大宰中(仲)爯父厥辭,乍(作)其皇且(祖)考夷王監(jiān)白(伯)尊簋,用享用孝,用易(賜)眉壽,屯(純)右(佑)康和,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保用享。
不難看出,鼎銘是簋銘的節(jié)錄。雖然兩簋銘文小有出入,但大意是相同的。李學(xué)勤先生認(rèn)為二簋器主為南申國的太宰,“仲爯父厥辭”為太宰的名字。銘中的“夷王”即周夷王燮,“監(jiān)伯”系夷王之子,厲王的兄弟,因此仲爯父應(yīng)為宣王的從兄弟行。
“仲爯父簋”是南申伯的太宰仲爯父為祭祀其皇祖考“監(jiān)伯”所作的祭器。這位不知名字的“監(jiān)伯”是位王子,是仲爯父的祖父。
在此,值得注意的是仲爯父乙簋器銘中的“南申伯”。
清華簡《系年》第二章中,被周宣王遷于謝的申國仍被記作“西申”。“周幽王娶妻于西申,生平王,王或(又)取褒人之女,是褒姒,生伯盤。褒姒嬖于王,王與伯盤逐平王,平王走西申。幽王起師,回(圍)平王于西申,申人弗畀,繒人乃降西戎,以攻幽王,幽王及伯盤乃滅,周乃亡?!逼酵酰ㄒ司剩樘訒r,申侯已遷入南陽,他不太可能“走西申”,因此這一記述值得商榷。
仲爯父簋銘“南申”,戰(zhàn)國竹簡《系年》作“西申”,可證先秦已有“西申、南申”之說。今學(xué)界又作“西申、東申”之謂,甚為不妥。當(dāng)然,此“南申伯”可能還有另一層意思。
前文講過“申伯”為申侯方伯,或方伯申侯。在“申伯”之前冠以“南”字,這極易讓人想到《崧高》詩中的“南國、南邦、南土”。西周時,南陽屬荊州,因在周(宗周和成周)的南部,被周人稱為“南土”?!蹲x史方輿紀(jì)要》“信陽州”條下載:“《禹貢》荊州境,春秋時申國地?!?/p>
無論是“南土”,還是“南國”、“南邦”,都是一個同義詞,事實上申侯作為“南國”各諸侯之長,稱作“南伯”是最恰當(dāng)?shù)模ū热缥鞑灾苁甲婧箴⒅林芪耐醯仁嗳硕荚谖鞑?,西伯還特指周文王),之所以沒稱“南伯”,我認(rèn)為可能與此前該地曾有一位“南伯”有關(guān),此“南伯”不載于史。
“南申伯”之稱謂是為了區(qū)別另一個方伯——“南伯”,這位南伯是誰,至今尚不知曉。但絕對不是南宮適(字伯達)。從曾國出土器物銘文,南宮適被稱作“南公”(隨州棗樹林曾國墓地,曾公求墓出土方壺,壺蓋可見“皇祖南公”),卻從未被稱作“南伯”。
依目前的考古研究資料,通過對“南國”一帶各侯國的綜合分析,我疑“甫侯”才最有可能。
甫、呂
甫侯,傳為炎帝后裔,姜姓、呂氏。因為在《國語·周語》等篇中看不到“甫”的存在,同樣在《春秋左傳》中亦沒有甫國,只有申、呂,于是古往今來人們常把甫侯與呂侯相提并論,這樣看似合理,其實不夠嚴(yán)謹(jǐn)。
宋代·鄭樵在其《通志·氏族略》云:“姜姓,侯爵,炎帝之后也。虞、夏之際,受封為諸侯;或言伯夷佐禹有功,封于呂,今蔡州新蔡即其地也,歷夏、商不墜。至周穆王,呂侯入為司寇;或言宣王時改呂為甫。然呂、甫聲相近,未必改也,故又有甫氏出焉。呂望相武王,呂姜為衛(wèi)莊公妃,其時呂國猶存故也?!?/p>
對于鄭氏所述,我們可以從兩個時段來探討,一是西周建國之前,二是西周建國之后。
相傳上古部族首領(lǐng)神農(nóng)氏炎帝,因居姜水流域,因以之為姓,稱姜姓?!秶Z·周語下》記周靈王太子晉所言,是虞夏時“胙四岳國,命為侯伯,賜姓曰姜,氏曰有呂?!表f昭注云:“堯以四岳佐禹有功,封之于呂,命為侯伯,使長諸侯也?!?/p>
關(guān)于呂國初封之地到底在何地,學(xué)術(shù)界一般認(rèn)為,其地當(dāng)在今山西省境內(nèi)。何光岳先生認(rèn)為:“呂、許,皆為古代四岳部落之后,是羌的一支,也是姜姓的兩個分支。當(dāng)新石器時代的末期,呂部族由羌人分出,與親族申部族由甘肅東部東遷到山西中部的汾水中游?!蓖跤裾芟壬J(rèn)為:早期的呂國當(dāng)“源于山西霍太山一帶”。
據(jù)徐少華先生研究,“四岳”又稱“太岳”,今山西省霍縣東之霍山,則古“太岳”。作為炎帝宗支的古四岳族當(dāng)由陜西東渡黃河,于太岳一帶活動而得名,舜封其后于申、呂、許。申在陜北的古之申山、申水一帶,而呂當(dāng)仍在以太岳為中心的今山西西南境地活動。今山西中西部有呂梁山,西南部有呂鄉(xiāng)、呂城、呂坂等,應(yīng)是呂人在此活動所留下的印記。同時徐先生還認(rèn)為,在西周宣王以前,(呂)一直在黃河中游地區(qū)活動;西周晚期,周宣王為了應(yīng)付日益動蕩的局面,遷諸舅申、呂于南陽盆地,以加強對南土的控制。春秋早期以后,隨著南方楚人的興起,呂國的地位大大削弱,故地于春秋早中之際為楚人所兼并,遷其國族于淮河上游地區(qū),大約春秋晚期以后才最終被楚滅亡。
對徐先生關(guān)于呂國的考證,我非常贊同其呂侯初封地在今山西霍縣一帶的觀點,但不同意他有關(guān)呂國在宣王之前“一直在黃河中游地區(qū)活動”、以及在西周晚期“申、呂”同遷南陽盆地等論述。
概而言之,“申、呂、許”皆為伯夷之后,有著悠久的歷史,在夏、商時期均已建國。
鄭樵所言“伯夷佐禹有功,封于呂,今蔡州新蔡即其地也,歷夏、商不墜?!蔽艺J(rèn)為其言“歷夏、商不墜”過于絕對,況呂侯初封之地并不在“蔡州(今河南新蔡)?!薄缎虏炭h志》云:“新蔡,虞、夏之際為呂國地?!币嗍Э紦?jù)。
公元前1046年,武王克商,“胙土分茅”。分封對象有同姓宗室子弟,又有異姓功臣宿將,還褒封神農(nóng)、堯、舜、禹及商湯的后代。周武王采納周公“以殷治殷”政策,封商紂王之子武庚(祿父)于殷,以綏撫遺民。又為了防止武庚率領(lǐng)殷人叛亂,封三弟叔鮮于管,封五弟叔度于蔡,封八弟叔處于霍,史稱“三監(jiān)”。
據(jù)何光岳先生考證,叔處的始封地“霍”,“在今湯陰縣東南的邶城鎮(zhèn),在殷都之北”。“蔡國,在商代時已存在,本為姑姓,系黃帝之支裔。蔡叔度始封于衛(wèi)地之祭城,應(yīng)在殷之東?!笔艴r的封地“管”,在今河南新鄉(xiāng)縣西南三十二里有古鄘城(鄘國),在殷南畿。
武王病逝,其子成王年幼即位。周公旦攝政,引起管叔、蔡叔及其群弟的疑忌,武庚見機拉攏發(fā)動叛亂。周成王四年(公元前1039年),周公奉命東征,誅武庚,殺管叔(自縊而死)而放蔡叔,降霍叔為庶民,平定了“三監(jiān)之亂 ”?;羰濉⒉淌?、管叔故地被周公旦奪去,封九弟康叔為衛(wèi)君,實“康叔代霍叔”;封自己的一個兒子于祭;封“中旄父宇于東(實南)”,“中旄代管叔”?!睹姟め亠L(fēng)·破斧》:“周公東征,四國是皇(‘皇’通‘惶’,害怕,不安)?!眰鳎骸八膰堋⒉?、商、奄也。”后作《大誥》,以警戒后人。
公元前1036年,蔡叔度因“三監(jiān)之亂”,被周公放逐于郭鄰,“既遷而死”。其子胡“率德改行,克慎厥猷”,周公旦便推薦他為魯國卿士。魯乃是周公旦長子伯禽所封,姬胡輔助伯禽治理魯國有功,伯禽奏周成王,于公元前1035年“復(fù)封胡于蔡,以奉祭(祭與蔡通)祀,是為蔡伯?!绷硗猓苁宓膬鹤釉俜庥诮襦嵵莸墓艹?;霍叔再封于山西霍縣。(《尚書正義》:“霍叔于庶人,三年不齒。三年之后乃齒錄,封為霍侯,子孫為晉所滅。”)
周成王封胡于蔡(今上蔡),削侯為伯,史稱蔡仲,重建蔡國。后復(fù)封侯爵。直到春秋時期,公元前531年,楚滅蔡。公元前529年秋,蔡平侯將國都遷到呂國,為別舊都,稱之為“新蔡”,新蔡由此得名。那么,呂國呢?我們后文再言。
綜上所述,虞夏時伯夷于“太岳”(今霍縣境內(nèi))始建呂國。呂人先是在今山西西南境地活動,并向北發(fā)展到呂梁地區(qū),其在黃河中游一帶的遷徙情況不詳。他們似乎沒有跨越黃河向西發(fā)展,而是向南發(fā)展到黃河之南,大約于商代(公元前1600年~公元前1046年)進入河南。到周武王分封時,呂已在今新蔡建國日久。
《后漢書·郡國志》汝南郡內(nèi)曰:“新蔡有大呂亭?!眲⒄蜒a注:“《地道記》曰故呂侯國?!爆F(xiàn)在有兩點值得探討,一是周初呂國疆域情況?二是周朝時呂國的封爵是什么?
清·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云:“《后漢郡國書》新蔡古呂亭,……周初呂地封蔡仲”。酈道元《水經(jīng)注·汝水注》:“汝水又東南逕新蔡縣故城南。昔管、蔡間王室,放蔡叔而遷之。其子胡能率德改行,周公舉之為卿士以見于王,王命之以蔡仲,呂地也。”以“呂地封蔡仲”,照此說法在周之前淮河北境的今上蔡、汝南、平輿等,當(dāng)都為呂國轄地;拆分呂地,亦是一種削封的行為(仍需考證)。另從出土的呂國器物銘文來看,呂國的封爵可能不是侯,而是伯,因為至今還沒有一件呂侯器物現(xiàn)世,到是有呂伯的物件。如果這個猜想成立的話,正可解開甫、呂之謎。
目前已發(fā)現(xiàn)的有銘文的呂國器物有:
1、傳世“呂伯簋”,有銘文4行19字:
呂伯作厥宮室寶尊彝簋,大牢,其萬年祀厥祖考。
從整個器型、紋飾和銘文風(fēng)格,專家推定其具有西周穆王銅器的典型特征,與“班簋”之“呂伯”當(dāng)為一人。
2、“班簋”銘文:
王令毛公……。王令吳白(伯)?(以)乃師左比毛父。王令呂白(伯)曰:“?(以)乃師右比毛父。……”(班簋《集成》8.4341)
銘文大意是周王命令吳伯、呂伯以其族人隨毛公出征東國。吳伯師在毛父左,呂伯師在毛父右。吳師與呂師又見于“靜簋”。
3、“靜簋”銘文:
唯六月初吉,王在蒡京。……雩八月初 吉庚寅,王以吳來、呂剛合豳師邦君射于大池。靜學(xué)(教)斁。王賜靜鞞剢?!幼訉O孫其萬年用。
此銘中的吳來、呂剛當(dāng)即上文吳伯、呂伯之名。靜簋為西周中期穆王時代器物。現(xiàn)為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所收藏。
4、“呂方鼎”銘文:
唯五月既死霸,辰才(在)壬戌,王□(見下圖)于大(太)室。呂□(延)于大(太)室,王易(賜)呂秬三卣、貝卅朋。對(揚)王休,用乍(作)寶□(鼎),子子孫孫永用。
銘文中有字“□(見上圖)”,其字上宛下食,據(jù)專家考證其義特指一種祭祀之禮,專用于新王嗣位之時。“呂方鼎”的主人氏“呂”,鼎銘沒有標(biāo)明爵職。根據(jù)銘文及相關(guān)資料考證,此鼎主大概就是“呂伯”。銘文的大意是西周穆王在宗廟祭祀祖先,呂伯陪侍左右。穆王賞賜呂伯黑黍釀的美酒三卣、貝三十朋。呂伯感恩穆王,令子孫勿忘,銘鑄此鼎。
5、近年還有一件“呂伯簋”現(xiàn)世,有銘文5行40字:
唯□(見下圖),辰在丁亥,呂伯率邦君祼于西宮,賜矩鬯一卣、貝十朋。對揚王休,用乍(作)寶尊簋,子子孫孫其永用。
董珊先生認(rèn)為“□(見上圖)”在金文中表示月名,也就是“一之日”,指夏正十一月,周正一月。呂伯,見于以上傳世“呂伯簋”。從字形字義上判斷,這兩個呂伯當(dāng)是同一個人。邦君,指列位諸侯。祼,祼禮,古代祭名?!墩f文》“祼,灌祭也?!奔漓霑r把奉獻的酒澆在地上?!吨芏Y·春官·典瑞》“祼圭有瓚,以肆先王,以祼賓客?!薄妒琛罚骸暗惤該?jù)祭而言,至于生人飲酒,亦曰祼,故禮記投壺云:奉觴賜灌,是生人飲酒爵行亦曰祼也?!便懳拇笠馐菂尾暑I(lǐng)諸侯在西宮參加祼禮,呂伯恩受穆王賞賜的事情。
6、“伯呂父盨”銘文:
惟王元年六月既眚(生)霸庚戌,伯呂又(父)作旅盨。
陳佩芬先生認(rèn)為“此盨的形制、紋飾均屬西周”,李學(xué)勤先生考證“應(yīng)排在西周中期后段”。張聞玉先生則斷定為:“伯呂父盨乃周懿王元年器,與曶鼎同王同年,其絕對年代是公元前916年”。
除此之外,還有“呂姜作簋”“呂行壺”“呂仲仆爵”等涉呂器物。從這些器物銘文來看,我們見不到“呂侯”字樣,反倒出土了“呂王”之器(后文再談)。呂國之君在西周之初所封,文獻沒有記載,但從“呂伯簋”“班簋”“靜簋”這組周穆王時期的銅器,及周懿王(公元前916年~公元前911在位)初期的“伯呂父盨”推斷,至少在西周中期(公元前951年~公元前878年)呂為伯無疑。甫侯和呂伯絕非一人。
唐司馬貞《史記·補三皇本紀(jì)》云:“其后有州、甫、甘、許、戲、露、齊、紀(jì)、怡、向、申、呂,皆姜姓之后,并為諸侯,或分四岳。當(dāng)周室,甫侯、申侯為王賢相,齊、許列為諸侯,霸于中國?!?/p>
(宋元)馬端臨《文獻通考·封建考二》載:“州、甫、甘、許、戲、露、齊、紀(jì)、怡、向、申、呂皆炎帝、神農(nóng)氏皆姜姓之后,并為諸侯,或分掌四岳。當(dāng)周室,甫侯、申伯,為王賢相。齊、許列為諸侯?!?/p>
司馬氏所言“甫侯、申侯”,即馬氏所說“甫侯、申伯”,申侯為方伯。二人都沒有提及呂國封爵,但從他們文中所明確的信息是“甫、申、呂”各自為國,互不統(tǒng)屬,也即甫是甫,呂是呂,甫呂不能混為一談?!吧瓴迸c“呂伯”,雖皆言伯,其爵實不同。
《國風(fēng)·王風(fēng)·揚之水》有詩句“不與我戍申”、“不與我戍甫”、“不與我戍許”。申、甫、許,皆為侯國。甫,即甫國,不是呂國。
王風(fēng)·揚之水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有意思的是,古往今來大家都把這首詩當(dāng)作周人之作,把“揚之水”之“揚”釋作“平緩流動的水”,這是錯誤的。該詩實為楚人之作,“王風(fēng)”之“王”不是周王,而是楚王。“揚之水”,即“揚水”,又作“楊水”,在今天門市境內(nèi)(詳考見前文《熊渠與發(fā)漸》)。該詩作于春秋時期,彼時申、甫、許均歸楚有,表達了楚國將士懷念家鄉(xiāng)(揚水一帶)、懷念親人(彼其之子,指妻子),渴望回歸故土的愿望。
《竹書紀(jì)年》載:“(周夷王)二年,蜀人、呂人來獻瓊玉,賓于河,用介珪?!边@件事說的是公元前884年,蜀國與呂國派遣使者向周王朝進貢,進獻瓊玉給周夷王,周夷王在黃河邊上用賓客之禮接待。此呂人,即呂伯。
談到姜姓呂氏被封侯、封伯,不得不談?wù)勔粋€被封公的,他就是姜子牙。
武王封功臣謀士,首封師尚父于營丘,始建齊國。尚父,即呂望。姜姓、呂氏、幼名飛熊、字子牙。后更名為望,取字尚父。在先秦文獻中還稱他為“太公望”“太公”等。“太公”,銘文作“大公”,實“大(太)師”與“齊公”之合稱。
《史記·齊太公世家》:“太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其先祖嘗為四岳,佐禹平水土甚有功。虞夏之際封於呂,或封於申,姓姜氏。夏商之時,申、呂或封枝庶子孫,或為庶人,尚其后苗裔也。”又曰:“及周成王少時,管蔡作亂,淮夷畔周,乃使召康公命太公曰:‘東至海,西至河(黃河),南至穆陵(穆陵關(guān),位于山東省沂水縣馬站鎮(zhèn)境內(nèi)),北至無棣(山東省無棣縣),五侯九伯,實得征之?!R由此得征伐,為大國?!笔聦嵣显谖髦艹跗冢R國就是“大國方伯”,輔助周王室管理東方的“五侯九伯”。
按功勞大小,呂尚被封為公爵。另一位至今尚不知名字的姜姓呂氏,則被封為侯爵,封地于甫,立甫國。鄭氏所言:“或言宣王時改呂為甫。然呂、甫聲相近,未必改也,故又有甫氏出焉?!蔽艺J(rèn)為宣王時并沒有改呂為甫,甫侯雖然為呂氏,但既不能將他稱之為呂侯,更不能將甫國稱之為呂國。甫國系姜姓呂氏,一如齊國為姜姓呂氏。甫氏當(dāng)另有出處。
如果按現(xiàn)在某些人的觀點,甫國即呂國,在今南陽市西有“呂城”,呂城即呂國故城(一說在今南陽市臥龍區(qū)王村鄉(xiāng)董營村,舊稱董呂村。一說在南陽鎮(zhèn)平縣侯集鎮(zhèn)馬圈王、宋小莊一帶),那么宣王遷申侯“于邑于謝”就很難解釋。因呂國與南申如此之近,《崧高》用“于邑于呂”才更準(zhǔn)確,然為何不用呢?因此,我認(rèn)為申侯被遷南申時,南陽盆地上有謝國、有鄧國,但沒有呂國。此“呂城”是楚滅申之后楚王所為,為了給蔡國人騰挪出空間,在遷蔡入新蔡之前,先遷呂國人入南申。呂國人在南申實為楚之申民,“呂城”為南申的列城之一。
1977年至1979 年,在淅川縣丹江口水庫西岸的倉房鎮(zhèn)下寺東溝村龍山附近,河南省考古工作者發(fā)掘了25座春秋時期楚國墓葬,其中貴族墓有9座,共出各類文物達8000余件。這是一處有楚令尹蔿子馮(薳子倗)在內(nèi)的蔿氏家族墓地。其中M10號墓出土青銅編鐘9件、镈8件,均鑄有大致相同的銘文。依照銘文的記載,兩組樂器是一個叫□(見下圖)的人制作的。銘文較長,每篇約七十余字,其后段訓(xùn)作:
“余呂王之孫,楚成王之盟,仆男子之藝。余不貳在天之下,余臣兒難得?!?/strong>
通過析讀,我認(rèn)為“「黑敢」”即是“呂王之孫”。兩組樂器是“呂「黑敢」”赗贈給墓主的冥禮,對研究春秋中后期呂國的歷史有著至關(guān)重要的意義。
顯然“呂王之孫”赗贈器物,其目的是想借喪葬之儀向楚人表明心跡。通過銘文,我們得到以下信息:1、呂伯有“稱王”之舉。2、呂國與楚國曾結(jié)盟。3、楚成王時,呂國仍“獨立”存在。4、“呂王之孫”自稱臣,表明呂國已歸順楚國,成為附庸。5、該器物出自家族墓地,M10墓主當(dāng)為蔿氏后人,年齡與呂「黑敢」相近或略長一輩??蔀榕卸▍螄鴾缤鰰r間提供參考。
下面,我們詳細(xì)來討論:
一、呂伯是否稱王?或何時稱王?談到這個問題,很容易讓人想到前文講的“申侯稱王”。誠然,單憑一件“叔姜簋”是不能證明這一嚴(yán)肅的歷史問題,同樣單憑這組銘文有“呂王”的青銅樂器也是不行的,但當(dāng)我們把這兩件本不想干的、孤立的事件,并作一起來看的時候,我們是否能觸摸到歷史深處的某些真相呢?
公元前704年,楚子熊通的一句“王不加位,我自尊耳”,乃自立為武王。在西周末年、或春秋初期,不按規(guī)矩出牌的難道只有楚武王嗎?
無獨有偶,傳世器還有“呂王壺”、“呂王鬲”、“呂王之孫戈”。
1、“呂王壺”有銘文3行13字:
呂王客作內(nèi)姬尊壺,其永寶用享。
“內(nèi)”即芮,古芮國,今陜西省渭南市韓城市昝村鎮(zhèn)梁代村。壺是呂王為其夫人芮姬所作。芮乃周室宗親所建,《尚書·顧命》載成王將崩“乃同召太保爽、芮伯、彤伯、畢公、衛(wèi)侯、毛公等”,芮伯位在上卿之列。
2、“呂王鬲”有銘文13字:
呂王作尊鬲,子子孫孫永保用享。
值得注意的是“呂王壺”與“呂王鬲”應(yīng)出自同一處墓葬區(qū)?!翱汀笔菂瓮踔σ粔匾回臄啻?,學(xué)界傾向于西周晚期。
3、“呂王之孫戈”:
呂王之孫戈。(新收1971)
對于諸侯稱王的問題,一直是歷史學(xué)家關(guān)注的重點。王國維先生在其《散氏盤考釋》一文中寫道:“當(dāng)宗周中葉,邊裔大國往往稱王。”張政烺先生進一步研究認(rèn)為:“周時稱王者皆異姓之國,處邊遠(yuǎn)之地,其與周之關(guān)系若即若離,時親時叛,而非周室封建之諸侯。”《史記·秦本紀(jì)》:“襄公元年,以女弟繆嬴為豐王妻?!惫?78年,秦襄公將妹妹繆嬴嫁與戎人豐王為妻,即是例證。豐人稱王時間比楚武王還要早74年。
但從申王、呂王,還有夨王出土器來看,春秋時期稱王者并非全是“處邊遠(yuǎn)之地”,亦非“非周室封建之諸侯”,無一例外的都是“異姓之國”。楚,羋姓。申、呂、夨,都是姜姓。從姓氏學(xué)的角度我們看,春秋時期姬姓諸侯國因與宗周同姓,可以爭霸卻不敢稱王,用王震中先生的話說“這守住了華夏禮制的底線。(王震中《中國王權(quán)的誕生》)”
《國語·鄭語》記史伯于西周亡前對鄭桓公曰:“當(dāng)成周者,南有荊蠻、申、呂、應(yīng)、鄧、陳、蔡、隨、唐;北有衛(wèi)、燕、狄、鮮虞、潞、洛、泉、徐、蒲;西有虞、虢、晉、隗、霍、楊、魏、芮;東有齊、魯、曹、宋、滕、薛、鄒、莒;是非王之支子母弟甥舅也,則皆蠻、荊、戎、狄之人也。非親則頑,不可入也?!笔凡酝嘎冻龊芏嘈畔ⅲ瑩熘饕膩碚?,作為姬姓的鄭國對異姓國是非常另眼相看的。
這里需要關(guān)注二點:一是史伯話中沒有“甫”,為什么?我認(rèn)為甫國在申國進入南陽盆地之后被其吞并了。二是史伯為諸侯所排先后之序,也大有深意,“楚、申、呂”實際是按照三國在“南國”的勢力大小而排位。
周平王之時,周室衰微,諸侯以強并弱,齊、楚、秦、晉始大,政由方伯?!秶Z·鄭語》記載史伯對鄭桓公說:“繒與西戎方將德申,申、呂方強?!贝松辏茨仙隉o疑。呂,很多人認(rèn)為是指南陽宛西之“呂國”(下以“南陽之呂”稱之),其實不然,此呂是新蔡之地的呂國(下文用“新蔡之呂”稱之)。
“呂方強”,說明呂國具備了稱王的條件。那么“新蔡之呂”強大到什么程度呢?我們不知道,但肯定不會超過第一個稱王的楚國,也不會超過有王之元舅的申國。
那呂伯什么時候稱王呢?在“南國”之境,楚、申的勢力要比呂強大,我想這個時間節(jié)點肯定不會超過楚、申稱王的時間。楚武王于公元前704年自立為王。前文探討了申侯大約于公元前689年前后稱王。因此,呂國稱王應(yīng)在公元前689年之后。
如果像大多數(shù)認(rèn)為的那樣,呂國地望在南陽宛西,那么在同一個相距不遠(yuǎn)的地方,有兩位“國王”并立,我認(rèn)為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成公七年,“楚圍宋之役,師還,子重請取于申、呂以為賞田,王許之。申公巫臣曰:‘不可。此申、呂所以邑也,是以為賦,以御北方。若取之,是無申、呂也。晉、鄭必至于漢。’王乃止。(《左傳》)”
子重,即王子嬰齊,楚穆王之子,楚莊王之弟。莊王(公元前613年~公元前591年在位)時子重任左尹,共王(公元前590年~公元前560年在位)時任令尹。公元前595年他率軍出征,圍宋師還,向楚莊王匯報時,曾請求以申或呂之地為賞田,事為申公巫臣所阻,他自此怨恨巫臣。子重所心儀的賞地有兩塊,一塊是申地,一塊是呂地。他并不是要莊王將申、呂之地都賞賜給他,而是取其一。此呂為新蔡之呂,而非南陽之呂。
楚莊王于公元前591年去世,子重請求賞田一事說明,在莊王去世之前,呂國已經(jīng)成為了楚國的附庸,但仍獨立存在。公元前590年,楚龔?fù)跖c蔡、許、魯、秦、宋、陳、衛(wèi)、鄭、齊共盟于蜀(泰安西),史伯所言的南國諸侯中,這里面已經(jīng)沒有了申、呂、應(yīng)、鄧、隨、唐,此六國應(yīng)該都成為了楚國的屬國。
回到過去我們再看,楚文王時滅“申、鄧、息”,伐“蔡、鄭”,與息、蔡相鄰的呂國不知何為?堵敖一世,無所作為。到成王時,大力開拓疆域,先后滅亡弦、黃、英、夔等國,齊楚行“召陵之盟”,史書仍不載呂國之事。今則從淅川下寺M10楚墓呂「黑敢」作器上,始知楚成王與呂王曾結(jié)盟,雖然具體時間不詳,但至少在成王時呂國是獨立存在的。楚穆王時先后滅亡江國(今河南息縣西南)、六國(今安徽六安北)、蓼國(今河南固始東北)等國,進一步控制江淮地區(qū)(今安徽中、西部);攻打并迫使鄭國與楚國請和;攻占陳國壺丘;呂國事仍不載于史。綜合各方面信息,分析當(dāng)時的形勢,認(rèn)為大概在楚穆王時,呂被楚滅。
“呂王之孫”這一稱謂,顯然不適用于“分族命氏模板”,這是一個概念性稱呼,孫系虛指,是后裔之意。但作為呂氏后人的呂「黑敢」,應(yīng)與“呂王”相去未遠(yuǎn),其見證了呂國的遭遇。他在鐘、镈銘文中透露出的無奈,用張亞初先生的話說:“表面看,這兩句話是信誓旦旦,自夸自許。事實上,其中飽含著一個附庸國臣子的滿腔心酸?!贿^是向楚王搖尾乞憐,以圖茍延殘喘而已?!?/p>
《左傳·襄公二十五年》:“楚薳子馮卒。”蔿子馮于公元前548年去世。按照楚墓左昭右穆葬制,葬于其北側(cè)的M10墓主當(dāng)為其后人。M10楚墓被斷定為春秋晚期后段,時間在公元前520年至公元前476年。這個時間段內(nèi)前段就是“呂王之孫”為M10墓主赗贈鐘、镈的時間。M10墓主不可考。有人疑蔿掩,恐非也。
“呂王之孫”向蔿氏赗贈銅器時,已從“新蔡之呂”遷到“南陽之呂”?!妒酚洝す懿淌兰摇贰埃ú天`侯)十二年(公元前531年),楚靈王以靈侯弒其父,誘蔡靈侯于申,伏甲飲之,醉而殺之。十一月,滅蔡,使棄疾為蔡公?!?/p>
楚滅蔡三年,公元前529年,蔡平侯將國都遷到呂國,史稱新蔡。大約同時,或稍早,呂國遷往南申之西的呂城,呂國遂滅。
這最后一任遷往呂城的呂伯可能就是“呂王之孫”——呂「黑敢」。公元前520年之后M10墓主去世,出于禮節(jié)或個人目的,呂「黑敢」向蔿子馮的后人赗贈了镈、鐘。
呂國的歷史較為詭秘,作為商時古國,在進入周代之后,其似乎已成為一個邊緣化的侯國,人們曾把他與甫國混為一談。在西周亡前其一度成為南土強國,與楚、申并舉。進入東周之后,在列國爭霸中他又悄悄地退出了圈子,不與爭鋒。
楚滅申、鄧、息、陳、蔡、隨、唐……似乎都與他無關(guān)。楚成王時,呂國還以王之身份與楚結(jié)盟。大概在楚穆王時,因大勢所趨,呂國歸順了楚國。公元前529年,呂遷南申,成為申城列城之一,其與甫不同,未被平王復(fù)國,最終消失在南陽的天空下。
公元前529年,呂國人進入南陽盆地,標(biāo)志著自虞夏時建立的呂侯國的徹底終結(jié)。自此之后,呂氏后裔以獨立之身份活躍在先秦時期的歷史舞臺上,首當(dāng)其沖的人物就是呂不韋。
羅泌《路史·周世國名紀(jì)》載:呂國,“周置,旋亡,為宋邑?!绷_泌為宋人,其所言呂國為宋呂,與新蔡之呂無涉。《左傳·襄公元年》載:“晉伐鄭。楚子辛救鄭,侵宋呂、留(現(xiàn)今豫東開封陳留)?!薄秶Z·鄭語》記史伯言:“當(dāng)成周者,南有荊蠻、申、呂、應(yīng)、鄧、陳、蔡、隨、唐”。呂國存國日久,怎么會“旋亡”呢?
商代呂國(新蔡)——公元前1046年封伯爵(新蔡)——公元前529年滅國(南陽)
甫國與負(fù)函
既然呂國不是甫國,那么甫國在哪里呢?上世紀(jì)七十年代,信陽城北發(fā)現(xiàn)的兩批春秋早期的甫國青銅器,能否說明它的所在呢?
一九七四年春,信陽長臺關(guān)公社甘岸大隊彭崗生產(chǎn)隊社員在村西平整土地時,發(fā)現(xiàn)了一件銅盤和兩件銅匜。出土銅器的地點,位于淮河北岸三里許的一處高臺地上。根據(jù)現(xiàn)場勘探和調(diào)查分析,出土的這三件銅器不是窖藏,而是墓葬的陪葬品。一銅匜內(nèi)有銘文四行十七字:
隹(唯)甫伯享,
自作匜,其
萬年無疆 ,
子孫永寶用。
一九七九年三月,信陽吳家店公社楊河大隊社員,在自家院內(nèi)取土?xí)r,發(fā)現(xiàn)了一座土坑墓。墓坑?xùn)|西長約3米、南北寬約2.5米,位于一個小山包上。該墓出土了銅鼎2件,銅盤、銅匜、銅削、陶盂、陶罐和磨刀石各1件。
1、2件銅鼎腹內(nèi)壁都鑄有銘文四行十九字:
隹甫哀伯者君,
自作寶鼎,其
萬年子孫
永寶用之。
2、銅盤內(nèi)有銘文三行二十字:
隹甫哀伯者君,用
其吉金,自作旅
盤,子孫永寶用之。
3、銅匜內(nèi)有銘文四行二十一字:
隹甫哀伯者
君,自作寶匜,
其萬年子孫
永寶用享。
4、銅削有銘文六子
隹系仲「矢射」子用。
這兩批銅器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墓主人生前自作之器,因此是實用器無疑。由于是非正常發(fā)掘,它留給人們的困惑仍然不少,但拋開所有的疑問,根據(jù)墓葬位置和銘文,我們有理由相信在今天的信陽市城北應(yīng)有一個“甫國”的存在,其與春秋時的負(fù)函、戰(zhàn)國時的城陽是一脈相承的。
甘岸銅器的主人與楊河銅器的主人,雖然他們的葬地相距約50里,但都稱自己為“甫伯”。他們分處信陽城北的淮河兩岸,這個“甫國”或許就在他們之間,且以淮河以北為最大可能。從他們葬地不在一處來判斷,這位字“仲「矢射」子”的甫伯應(yīng)行二,他是怎么繼位的我們不得而知。另外還有一種可能,到楊河的“甫伯”去世的時候,“甫國”已另有歸屬,他自淮河北徙遷到淮河南,最后死葬在楊河,他還親自為自己作謚曰“哀”。
周穆王時,“諸侯有不睦者,甫侯言于王,作修刑辟。命曰《甫刑》。(《周本紀(jì)》)”《禮記·緇衣》:曰《甫刑》??追f達 疏:“甫侯為穆王說刑,故稱《甫刑》。”《孝經(jīng)·天子》:云《甫刑》。 漢·桓寬《鹽鐵論·詔圣》:“《春秋》原罪,《甫刑》制獄?!?/p>
《尚書》:“呂命穆王訓(xùn)夏贖刑,作《呂刑》”。《竹書紀(jì)年》:“(周穆王)五十一年,作《呂刑》,命甫侯于豐。”唐玄宗 注:“《甫刑》,即《尚書·呂刑》也。”
可見甫侯作《甫刑》。《呂刑》與《甫刑》相提并論,蓋因甫侯為呂氏?!秴涡獭肥歉钏鳠o疑。今天,有人認(rèn)為“因呂侯后代改封甫侯,故《呂刑》又稱《甫刑》”,此觀點是錯誤的。夏、商之時的呂侯后裔,到周初被賜封為甫侯,這點不錯,但不能說是改封,因為呂侯仍然存在。
彼時,甫侯享有極高的威望,在周之“南國”應(yīng)為“長諸侯”,稱“甫伯”,所以在其管理諸侯的時候,才能洞察“諸侯有不睦者”,發(fā)現(xiàn)問題之源,找到解決之道。這也是我懷疑甫侯是“南伯”的主要原因。惜于史無載!
“昭王之時,王道微缺。穆王即位,王道衰微。懿王之時,王室遂衰,詩人作刺?!钡街苄踔竻柾踉谖粫r,“王行暴虐侈傲,國人謗王。乃相與畔,襲厲王。厲王出奔于彘(今山西省霍州市東北)”?!肮埠褪哪?,厲王死于彘。”以上均見于《周本紀(jì)》。
周宣王執(zhí)政之初,歷經(jīng)“共和行政”,強楚欲王,淮夷為患,國家動蕩不堪,周王室岌岌可危。與此同時,由于種種原因,“甫伯”的能力大不如前輩,影響力大大降低,加之國勢衰退,權(quán)威喪失,“南國”的諸侯們不再聽命管制。周宣王在這個時候急需要一個人來替代甫侯行“方伯”之職,這個人就是他的“元舅”申侯。
顯然繼位之初的宣王,還很年幼,不可能有這個智慧,這一決策當(dāng)來自輔弼大臣的建議?!吨駮o(jì)年》載:“(周宣王)七年,王錫(賜)申伯命?!蓖踬n申伯命,即讓申侯擔(dān)任南土方伯,即仲爯父簋銘“南申白(伯)”。
現(xiàn)在我們再去讀《崧高》,會更加清晰。其第一節(jié)如下:
崧高維岳,駿極于天。
維岳降神,生甫及申。
維申及甫,維周之翰。
四國于蕃,四方于宣。
今教科書式的釋讀是這樣的:巍峨四岳是大山,高高聳峙入云天。神明靈氣降四岳,甫侯申伯生人間。申伯甫侯大賢人,輔佐王室國楨干。藩國以他為屏蔽,天下以他為墻垣。
宋代朱熹《詩集傳》:“言岳山高大,而降其神靈和氣,以生甫侯申伯,實能為周之楨干屏蔽,而宣其德澤于天下也。蓋申伯之先,神農(nóng)之后,為唐虞四岳,總領(lǐng)方岳諸侯,而奉岳神之祭,能修其職,岳神享之。故此詩推本申伯之所以生,以為岳降神而為之也?!?/p>
以上都沒錯,但我們可以作進一步闡釋:伯夷為四岳之首,其后裔有兩位能人:一位是甫侯,一位是申侯。他們助武王打天下,都是有功之臣。一位被封在西(申),一位被封在南(甫)。申伯(侯)和甫伯(侯)對王很忠誠,他們是國家的頂梁柱。他們保護著周王室的安全,像四周環(huán)繞的藩籬,像四面高高地城垣。
可是自此往下,整首詩不再言“甫”,而是全寫“申”,何也?既然你言“甫”這樣強大和忠誠,那又何必徙“申”呢?周宣王“一箭雙雕”的謀劃已昭然若揭。
另外,《國語·鄭語》記史伯于西周亡前對鄭桓公曰:“繒(鄫)與西戎方將德申,申、呂方強?!贝搜浴吧?、呂方強”,不言“申、甫方強”,實甫弱呂強。該呂是指呂國,位在今之新蔡。
《竹書紀(jì)年》還載:“(周宣王)九年,王會諸侯于東都,遂狩于甫。”東都,古洛邑,今洛陽。說明申侯遷入南申之后二年(公元前819年),甫國猶在。
奇怪的是《史記》自周穆王之后不再言“甫侯”,而《春秋左傳》起自魯隱公元年,即公元前722年,也只字不提“甫侯”和“甫國”。其他文獻,亦無可查。
1980年在河南固始白獅子地2號墓出土了一把甫王劍,劍銘為:“郙王□(見下圖)自作用劍?!?號墓較小,器物不多,被認(rèn)定為春秋末期至戰(zhàn)國早期前段。這把甫王劍怎么到了墓主手中的,我們不知道。但是這把劍卻告訴我們,甫伯在申、呂稱王之時,亦曾有稱王之舉。他們稱王的時間,應(yīng)在公元前704年至公元前688年之間。甫國沒有消失。
進一步研究,我認(rèn)為甫國之所以泯滅于籍,可能因其國弱,與其無所作為有關(guān)。從地緣關(guān)系,及整個西周末年的大勢分析,在申伯遷入南陽之后,甫國要想生存,不被淮夷侵掠,最好的辦法就是依附于申國。
關(guān)于王子宜臼奔申之后,民間有傳說申侯為其筑“太子城”,地點就在今信陽長臺關(guān)北“楚王城”附近。我認(rèn)為這個故事的可信度并不高,我們且看史載。
《史記·周本紀(jì)》:“(申侯)與繒、西夷犬戎攻幽王……遂殺幽王驪山下,虜襃姒,盡取周賂而去。于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是為平王,以奉周祀。”
《竹書紀(jì)年》:“(幽王)十一年,申侯、魯侯、許男、鄭子立宜臼于申?!?/p>
《周本紀(jì)》沒有對平王被立的時間、地點等細(xì)節(jié)詳述,《竹書紀(jì)年》恰好彌補了這一缺陷。如果平王有“太子城”的話,應(yīng)該在自己的城舉辦儀式,怎么會“立宜臼于申”呢?
但這個傳說為我們打開了兩條思路:
一條是在幽王五年世子宜臼奔申之后,申侯與幽王多次交涉無果。幽王八年,立伯服為太子。在此情況下,申侯也聯(lián)合一眾諸侯在申國宣布立宜臼為太子。為了使立太子一事更加合法化,申侯與甫侯等諸侯商定,在甫國都城近鄰為太子“筑城”,遂名“負(fù)函”。負(fù),實甫,系同音假借。函,本義舌,假借為含,包也。
申伯之所以不在自己的地盤上為太子筑城,是其足智多謀,太子系其外甥,怕被諸侯詬病?!吨駮o(jì)年》是春秋時期晉國史官和戰(zhàn)國時期魏國史官所作的一部編年體通史,敘夏、商、西周和春秋、戰(zhàn)國的歷史,按年編次,時間跨度大,很多史事追述的成分多。其載“立宜臼于申”,可作二說:其一實為“立宜臼于甫”,大概是因為該事件是由申伯主導(dǎo)的;其二事實本來如此,目的是彰顯申伯之威。二者必居其一,我傾向于后者。
公元前770年周平王遷都洛邑,史稱東周。公元前738年,“楚人侵申”。公元前735年,楚武王再次伐申(王人戍申)。這兩起事件的發(fā)生,除了楚國北擴的需要外,大概與申侯兼并甫國有關(guān)。需要說明的是,此時的申侯已是在南申的第二或第三代申侯了。但以申與甫是同姓族的關(guān)系,申滅甫也可能是個漸進的過程,申人稱王時,也讓甫稱王,而甫受控于申。
邵炳軍先生在研究了兩周之際南申的興盛及疆域后,認(rèn)為“自周宣王遷封申伯于謝至兩周之際的五十多年中,南申逐漸變得強盛,其疆域分布在以今河南南陽、唐河、桐柏、信陽直至羅山縣西境這一狹長地帶為中心的區(qū)域內(nèi)?!?/p>
另一條是從申侯等人“立宜臼于申”來看,并不存在為太子筑城一事。公元前688年文王滅申、伐鄧。公元前684年文王伐蔡、取息。史書沒有記載甫國事,大概在公元前688年至公元前684年之間,甫國歸順楚國。
在楚國兼并甫國之后,文王城甫,在甫城東北筑城,因近甫故名“甫函”,后逐漸演化為“負(fù)函”。城名取代國名,地名與城名相同。今天所言的“太子城”,即負(fù)函城。
魯哀公六年(公元前489年),孔子六十三歲時,在陳蔡絕糧被困七日之后,曾前往楚國負(fù)函。時駐守于此的葉公諸梁(即沈諸梁、字子高),接待了孔子師徒一行,留下“葉公問政”一席佳話。
由于缺乏足夠的實地發(fā)掘資料,我不得不作出某種推測。在以上兩條思路中,我傾向于后者。大概后者更接近于歷史的真相,但需野外考古工作者的辛勤付出。
總而言之,申之始封,在周興之初。至宣王時,申侯以王舅之親、方伯之命,改封于謝,仍為申國。被尊稱南申伯,實侯爵,真實身份未變。方伯,系南土方伯。南土,即《詩經(jīng)·國風(fēng)》之《周南》,《漢廣》《汝墳》為其有。起初甫侯為南土方伯,穆王時曾令其作《甫刑》,以監(jiān)諸侯。西周后期,甫伯式微,申侯代之。
發(fā)生在公元前821年的“王賜申伯命”事件,宣王遷申伯入謝,不僅改變了謝氏族人的命運,更影響和改變了周王國的走向?!吧?、甫、呂”三國在兩周之際的恩怨交割,隨著楚國的加入,刀戈劍戟,將士悲歌,最終三地盡歸楚有。
甫國,先被楚并,后徙蔡境。《廣韻》:“郙,亭名也,在上蔡。”又《路史·國名紀(jì)》曰:“郙,甫也,汝南上蔡有郙鄉(xiāng)、郙亭。”《左傳·昭公十二年》楚靈王曰:“今我大城陳、蔡、不羹,賦皆千乘,子與有勞焉?!背诖蟪侵苓吔ㄖ昧谐?,大概此時甫國的后裔,被征遷入蔡,成為蔡之列城臣民。
《左傳·昭公十三年》:“(楚)平王即位,既封陳、蔡,而皆復(fù)之,禮也?!贝恕敖浴弊诛@然包含“許、胡、沈、道、房、申”,但不知有甫否?在荊門望山一號楚墓(悼固墓)的5號簡上記有“郙客困芻問王于郢之歲”。包山楚簡有“郙邑(包山簡193)”,亦有“大司馬悼愲將楚邦之師徒以救郙之歲(包山簡249)”。時在懷王時,甫地被吳國攻掠,大司馬悼滑施之援救。種種跡象表明,甫在楚平王時似乎被復(fù)國,其后期的歷史走向仍很模糊。
城陽城
楚昭王末期,為強化負(fù)函城的軍事勢力,在原來甫國都城的基礎(chǔ)上,新擴建了一座大城,因在負(fù)函城南,故名之曰城陽城,即今長臺關(guān)楚王城。唐人李吉甫《元和郡縣志》:“今州北六十里有楚王城,即武王破申時所筑。”史實證明武王侵申,并沒有破申,申國滅于文王。文王筑負(fù)函城,并非楚王城(今城陽城)。
城陽城遺址保護區(qū)出土文物
楚文王之后,《春秋左傳》等文獻均未有負(fù)函城更名的記載。一般認(rèn)為負(fù)函更名為城陽,緣于楚昭王“致蔡于負(fù)函”。《左傳·哀公四年》:“(公元前491年)左司馬眅、申公壽余、葉公諸梁致蔡于負(fù)函,致方城之外于繒關(guān)?!薄墩x》釋作:“此蔡之故地人民,楚因以為邑。致之者,會其眾也。負(fù)函、繒關(guān)皆楚也?!?/p>
公元前489年孔子前往負(fù)函,在此與葉公子高會晤時,負(fù)函尚未更名。當(dāng)年“秋七月庚寅”,楚昭王就去世了。負(fù)函城更名為城陽城,恐非昭王之作。
楚城陽城見諸于傳世文獻《戰(zhàn)國策·楚策四》,文載“襄王流揜于城陽”,時在公元前278年。
出土文獻記載城陽城的有“包山楚簡”,其第145號簡載:“成昜迅尹成以告子司馬”。徐少華先生認(rèn)為:“成昜,即漢汝南郡之城陽縣,即今河南信陽市北50余里的楚王城遺址?!眳橇紝?、顏世鉉先生均認(rèn)為:“成昜為楚縣”。包山楚墓的墓主人昭佗去世于公元前316年,時在楚懷王中期。
因此嚴(yán)格地說,負(fù)函城在公元前489年至公元前316年之間就已經(jīng)更名。鑒于目前出土楚簡牘中,尚沒有以負(fù)函為履職之地的楚官員簡文現(xiàn)世,惠王之后有“城陽迅尹”,聯(lián)系楚惠王封君制,我疑城陽城雖為楚昭王所筑,更名或為楚惠王所為。但是否與實行封君制有關(guān)?仍需考證。
公元前278年,楚失郢都,景差伴君北上,“襄王流揜于城陽”(《戰(zhàn)國策·楚策》)。自此之后,城陽之名至戰(zhàn)國結(jié)束,未再更變。
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封建甫國——公元前688年~公元前684年楚文王更名為
負(fù)函——公元前489年之后楚惠王更名為城陽城………今之信陽楚王城遺址
申
申國與甫、呂則大不同,其命運似乎要好許多。在被滅之后,及時歸順,雖然沒有被復(fù)國,但侯爵一直保留著。申氏家族成員,多人任楚大夫,在楚國開疆拓土中勇作馬前卒。楚靈王時“遷申于荊”,又很快被遷回。直到惠王末期,還以申侯的身份參與了曾侯乙下葬時的赗贈活動。之后,申侯的行蹤成謎。到楚悼王時,吳起為宛守,申已更名。從現(xiàn)有的資料分析,申更名為宛有兩個時間節(jié)點:一是楚惠王實施封君制時;一是楚悼王經(jīng)略南方百越之時,二者必居其一。
下面詳細(xì)來看。
關(guān)于楚滅申的時間,《左傳》記載的不是很清楚?!肚f公六年》:“冬,……楚文王伐申,過鄧?!€年,楚子伐鄧。”還年,《正義》釋作“伐申還之年”?!肚f公十年》:“秋九月,荊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舞歸”。按《楚居》:“至文王自疆郢徙居湫郢,湫郢徙居樊郢……”,文王伐申是自湫郢動身的,在滅申、鄧之后駐樊邑(今襄陽市樊城),并立樊為郢,因此文王伐蔡是從樊郢起身的。從伐申、鄧、蔡的時間銜接來判斷,滅申的時間應(yīng)該在公元前688年至公元前685年之間??紤]文王城樊、伐鄧所用時間,滅申在公元前687年至公元前686年是最可靠的。
邵炳軍先生認(rèn)為:“從周平王三十三年楚國北侵南申至周莊王九年南申淪為楚縣的五十年中,南申經(jīng)歷了由強盛到衰敗再到滅亡這一巨變?!鄙陣谳^短的時間內(nèi)由強轉(zhuǎn)衰,是其“于邑于謝”的必然結(jié)果,他不僅失去了強悍的西戎部族的支持,而且內(nèi)外受制于人,背負(fù)著弒君道義之惡名,為諸侯所不齒。周平王去世,申國便失去了靠山,成為強楚第一個欲征服的對象。
楚之滅申,申侯審時度勢,自覺做楚的附庸,成為文王的“好友”,任楚大夫,侯爵得以保留?!俺?,申侯,申出也,有寵于楚文王。文王將死(公元前677年),與之璧,使行,曰:‘唯我知女(汝),女專利而不厭,予取予求,不女疵瑕也。后之人將求多于女,女必不免。我死,女必速行。無適小國,將不女容焉。’既葬,出奔鄭,又有寵于厲公?!薄百夜吣辏ü?53年),鄭殺其大夫申侯。(《春秋左傳》)”。申侯,姜姓、申氏、名出,此典籍中唯一記載申侯之氏。
取申之后,楚文王以申俘彭仲爽為令尹。文王曾想復(fù)申之國,使之與楚結(jié)盟。但令尹彭仲爽從分封制的歷史教訓(xùn)與申的地理位置考慮,建議楚文王滅申而設(shè)縣,“實縣申、息,朝陳、蔡,封畛于汝?!弊源?,申國滅,楚始設(shè)申公轄申。
按:以上內(nèi)容節(jié)選自《景氏源起與楚史若干問題考辨》,有刪節(jié)。參考文獻略。
作者簡介:
景廣海,男,1965年5月出生,筆名溪河子,山東省鄒平市人。先秦姓氏名學(xué)愛好者,著有《景氏源起與楚史若干問題考辨》中國書籍出版社 2019?!独献悠淙伺c宋國歷史若干問題考辨》著作權(quán)登記號:魯作登字2022—A—00769184
景廣海著,中國書籍出版社,2019年12月